-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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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女王過世的前幾天,西阿滋確認了妻子懷孕的事實。他陷入了極度的混亂與悲傷中。他的懷疑成了事實,他不知所措。幾乎每一個晚上,西阿滋都是哭著入睡的。有幾次,他甚至跑到了女巫桑瑪的神殿內,希望從她那里得到某種開示,但是,桑瑪只是在用他永遠都聽不懂的咒語跟神靈們進行著奇異的對話,把孤獨的后背留給他,要么就是用悲傷的眼神看著他,邊撫摸著他流淚的面頰,邊反復地重復著一句“拉米落”。這是他唯一聽得懂的部落咒語:“愿神靈保佑你。”
女王去世的前一夜,西阿滋一直在女王的病榻前守著,但奇怪的是,女王幾乎到了彌留之際了,他還是見不到羅琳!凌晨,當太陽鳥報卯時已到的時候,巫師,斷嵵氐剡f給他一個用太陽果樹葉子包著的包裹,他打開來看,發(fā)現里面是一個用神奇谷的千年李子木做成的巴掌大的孩子人偶,憨態(tài)可掬,笑意盈盈,還散發(fā)著奇異的香氣。他不解地看著巫師,桑瑪的眼中帶著他永遠都不會懂的深邃與慈愛,說出了如下的話:
“你的孩子。”
那個凌晨,他回到孤零零的寢宮,抱著那個人偶,枕在本屬于他妻子的枕頭上(那枕頭從來都是一個擺設),打了個盹。好像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他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像兒時那個神秘的地球人武士那樣,用喉嚨里射出的針,射到了胡桑的額頭中央的天目中,殺死了他。而且,他還割下了胡桑的翅膀,對他說:這樣,你就永遠不能飛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得到了羅琳通過宮廷侍衛(wèi)傳來的口信:女王危險,他必須馬上入宮。
西阿滋來到了女王的病榻前。讓他震驚的不只是女王垂死枯萎的面容,而是他妻子大膽地袒露著喉嚨和后頸椎骨處的粉紅色波浪狀妊娠紋。她已經不屑于隱藏自己懷孕的事實了。,斘讕熞瞾淼搅伺醪¢角,她看著公主羅琳,一言不發(fā)。還有西阿滋的皇家衛(wèi)隊家族、花粉類家族、菌類家族的眾長老們及女王的新太陽鳥貼身侍衛(wèi)都到場了。每一個“人”都看到了羅琳公主的妊娠紋。大家用悲傷中透著欣喜的目光看著西阿滋和公主,用眼睛說著同樣的臺詞:
“女王不行了,但謝天謝地,公主有了身孕,部落馬上就有后繼人了。希望是一位公主啊。你們責任重大,一定要不負使命!”
西阿滋在女王徹底失去神識前的短暫時間里,第一次可以跟妻子做面對面的交流了。這么多人在場,羅琳已經找不到繼續(xù)躲避他的借口了。他們中間不再有那該死的門板了,這機會簡直是奇跡。
西阿滋一邊拽著自己腰上的飄帶,一邊對羅琳憤憤地說道:
“我不在乎您肚子里的孩子父親是誰,但是現在是國家危難時刻,我們必須履行自己的責任。請讓我成為孩子的父親,這樣國家才能安定,土族部落的人才不會趁機進攻我們部落,地球人才不會趁機干掉我們。明白了嗎?”
羅琳意外地沉默著沒有回答西阿滋的話。西阿滋覺得不安,他抬頭看著妻子。羅琳的身體在西阿滋說話的時候微微地扭轉了方向,她現在在看著母親病榻。她能夠看見有一股微弱的白色氣體即母親的神識正從母親頭頂中央穴位處冉冉上升,她感到慌亂,她知道,母親的最后時刻已經光臨了,F在她要做的是幫助,斘讕煱醋∧赣H身體的中央大動脈,在她的七竅流出粉紅色的液體之前,以讓她收斂神識,使她順利地完成死亡這個最重要的生命程序。否則,她的神識將在昏暗的陰界永恒游蕩,即使她能夠聽到桑瑪女巫的咒語指引,但她還是會迷亂地辨不清真?zhèn),過于痛苦地執(zhí)著于自己這個已經消亡的肉體,徒勞地試圖重返人間,或者被陰界各種恐怖的幻象所驚嚇,無法解脫,甚至錯誤地在藍光中投生畜生界。,斉自浉嬖V過她,她意外因病身亡的姐姐中有兩個人錯誤地投生為了太陽鳥,一個因為殺妻而罪業(yè)深重的叔叔投生成了食土獸。母親是意外死亡,所以,她應該還沒有像先王那樣,對自己的死做過充分的精神準備,這是桑瑪女巫與羅琳最為擔心的。
西阿滋不合時宜的喋喋不休讓羅琳更加煩惱,她想起了,斉壮3Uf的一句話:“不知死,何以知生?”人都要死了,西阿滋還在想著他自己狹隘的情感問題,真自私。想到這里,羅琳覺得必須要阻止丈夫的嘮叨。她開口了,發(fā)出的不再是甜美又單純的小姑娘聲音,而是胡桑般冷峻的語調。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斉自谂醯牟¢脚圆煌5卦伳钪锻o佑咒》,她低沉的咒語聲做了羅琳話語的背景音樂,讓這場夫妻對話顯得更加地詭秘與不祥:
“您怎么可以在我的母親就要咽氣的時候提這樣的事情。不要以為她失去了肉體就什么都聽不見。她什么都聽得見!您是不是想讓她在拜見先祖?zhèn)兊穆飞线為她女兒的所作所為羞恥呢?”
西阿滋的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他抬眼看了一眼病榻上的女王已經發(fā)黃的臉,壓低了聲音,似乎他害怕女王真的聽見他的話,但說著說著,他又提高了口吻,似乎他并不懼怕女王聽見:
“我們的婚姻是女王首肯的,是受到神靈和先祖?zhèn)兊淖85;所有的部落的人都傳說您是阿木兒女王的轉世,但我不相信。因為如果您真是最圣明的阿木兒女王轉世,您就絕對不會做出有辱部落的事情來。褻瀆這神圣婚姻的是您,而不是我。但是,現在,為了國家利益,我可以忍受這種恥辱,只要您讓我成為孩子的父親,并且不再繼續(xù)您從前的行為。我會把這個秘密帶到死神那里,而女王也會安心上路的。”
西阿滋說完這些話,幾乎快要癱坐在了地上。這是他想了一夜,特別是得到了,斉捉o他的人偶之后,他重新為自己的國家責任做了定位。但是,巨大的恥辱使他心力交瘁,他覺得自己所有的精氣神都在向自己的身體之外的空間散發(fā)著,馬上,自己就要成為一個虛殼了。
他的苦心意外地沒有得到絲毫的回報。羅琳把本是沖著女王病榻的身體扭轉過來,她這一生第一次與自己的丈夫面對面。從她嘴里發(fā)出的聲音似乎比剛才的更冷酷,更決絕:
“我也不相信我是偉大的先王轉世,因為我如此地蠢鈍。不過,這不是我現在要想的問題。我現在要說的就是,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是我聽從母親的話而做的,但是,我必須承認,我從來沒有愛過您。是的,這場婚姻必須結束了。您說得對,孩子必須有一個父親,他必須有一個合法的地位,這樣國家才能夠安定。”
西阿滋急著拽住羅琳的胳膊,眼淚涌上了眼眶,吼道:
“結束婚姻,這是什么意思?”
羅琳回望著他,但她什么都沒有看見,她的心在別處:
“就是我要嫁給我孩子的父親,我真正愛的男人。他會保護我們部落的,會保護我跟孩子的。”
西阿滋的聲音幾乎掀動了女王病榻旁太陽鳥長明燈兼衛(wèi)士們身上的羽毛:
“您瘋了嗎?嫁給那個矬子部落的男人您會葬送這個國家的。他會殺掉我們所有人的,只要時機成熟。還有,難道您要把葬禮跟婚禮一起舉行不成?”
女王病榻周圍的長老們及正詠念《往生護佑咒》的巫師,斅劼暥汲麄兺诉^來。但羅琳似乎并不介意,她冷靜又溫柔地說道:
“您不可以侮辱我孩子的父親!您只有一點說到了我的心里,這也是我孩子父親的意思,我們將把葬禮與婚禮一起舉行,這難道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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